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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瞎”了一天以后,我反而看到了更多

【概要描述】在“瞎”了一天以后,我反而看到了更多 人们看到的英雄,大多是他们在光明中伟大的事迹; 但被人们忽视的,是那些黑暗中依然勇敢前行的人。 美国著名作家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使我第一次对“盲人”和“聋哑人”群体有了相对深刻的理解。记得小时候在老师的带领下,一遍遍地读这篇课文,感受着一个和世界隔绝的小女孩的挣扎,还有莎莉文老师治愈般的教学,并惊叹于两个人不可思议的成功。 第二次对“盲”有了更深的理解,是在昨天——我给了自己“假如生活给我一天黑暗”的命题,试着扮演了一天盲人。作为一个视力正常的人,只有真正带上眼罩去体验后,才知道那些被夺去了光明的人,除了光明,还被夺去了什么。触摸盲文的一双小手 这“一天的黑暗” 让我最惊讶的一点,是早晨起来的第一刻:8:30,闹铃响起;我睁开眼睛,又闭上,心想到接下来一天所要面对的困难,竟然不想起床。 赖床1小时后,我强迫自己起身,在床边桌子上摸到手机。“旁白模式”下,机械的女声自动播报屏幕上显示的字符:“9点40分,日历:2018年3月10日”。 戴上眼罩,我摸到卫生间,习惯性开灯,意识到这是个明眼人的“惯性动作”后又伸手关掉。那些因为意外或疾病刚失明不久的人,在这样的时刻心情一定很复杂。 第一次不得不摘下眼罩,仅仅在“黑暗模式”开启后的10分钟——因为分不清自己和室友的牙刷。第二次睁眼,因为早晨“看”完手机后随手一扔,摸不到了。在盲人的世界里,所有物品的摆放都要有规划,要记得物品的摆放位置,在物品的选择上越简单越好…… 为了降低难度,我决定在家中完成午饭,于是我点了外卖。这时候嗅觉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只有靠鼻子才能分出饭和菜。最初夹菜时,不知道夹到了什么,但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放到米饭里,再一起扒拉到嘴里;几个回合下来,饭菜已凉透,期间我不小心吃掉了几粒花椒、大蒜、大葱、辣椒,至于菜是什么,我早已没有了求知欲,只盼快点吃完。吃完饭后我暗下决心晚上要点一份盖饭或者三明治。 我的计划不得不在下午时终止,因为没有看护人,作为“盲人”,我无法安全出行。我所在的小区内没有盲道;即使地铁站内有盲道,也经常出现被占用的情况。光明以外,盲人被剥夺的,还有时间、选择的多样性、漫不经心的权利、对美食的追求等。但实际上,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知讯者,生存 人类有极强的视觉依赖:人类获取信息的方式,大约80%来自视觉。因此对于盲人来说,最大的障碍,是信息获取的障碍。 首先,先天失明自不用多说,他们的头脑中没有视觉的概念;而后天失明的人如果失去视力的时间足够长,基本会失去90%以上的视觉记忆。红色是什么颜色?汽车长什么样子?家人长什么样子?很多失明十年以上的盲人,做梦时也难以构建具体的画面了。 其次,可以通过其他感官补充的信息,例如听觉、嗅觉、味觉可以获取的信息,也是不充分、或者不准确的。例如水滴的声音,这一信息并不足以判断是水龙头在滴水,还是酒撒了,或者是电视传来的音效。 当然,还有信息获取效率的问题。点餐时,在“旁白模式”下,每一样菜品都需语音阅读30秒:菜品名称、菜品内容、销量、评分、价格……相对于视觉,听觉获取信息是一种被动的方式,盲人无法选择快速浏览可选项并从中挑选出有用信息,因此大大降低了获取信息的速度。 社会人的定义,是指有能力从这个世界获得信息、对信息做出处理、并根据处理结果做出相应反馈或行动的人。因此“从世界获取信息”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这一步缺失,后边的程序就无法进行。因为信息获取障碍导致的信息缺失,造成盲人认知世界及与世界、与他人互动的障碍。因此,帮助盲人丰富信息来源、丰富他们的内心世界,是最重要的。 助盲,不仅是帮过马路那么简单 心目影院是全国最早、也是最知名的助盲公益项目之一,由北京人王伟力(大伟老师)和妻子于2003年成立的北京市红丹丹教育文化中心于2005年正式发起,旨在通过向视觉障碍群体“讲述”优秀电影,让他们再度“看见”,丰富精神文化生活,“帮助视障者尽量还原到一个更加正常的生活状态”。心目影院 经过十几年的不断打磨,大伟老师意识到向盲人讲述电影,是一项专业性和针对性极强的活动。电影画面、清晰度对他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获知信息的听觉。讲述人既要放电影,也要讲解画面,两种声音要一起传播,又不能对撞。讲解时,既不能说太快,也不能太慢,既不能盖过台词,也不能小到听不见。在心目影院里,整齐地摆放着几十本由大伟老师和团队共同整理撰写的“心目影院电影讲述作品集”。心目影院在放映电影 电影题材也大有讲究。快节奏的容易使讲述者混乱,外语片盲人听不懂。最最关键的,是盲人与明眼人的视角,有时南辕北辙。为了不遗露画面的重要信息,讲述者常常会将要放映的电影看上五六遍。前两遍熟悉情节,第三遍理解,最后两遍写文稿。 对于盲童,大量获取信息显得更为紧迫和重要。大伟老师提到,他在走访盲校、和盲童的接触中发现,他们最需要就是通过视觉讲述来构建和丰富心理视觉。如果不给盲童足够的外部信息灌输与刺激,很多盲童会花一整天的时间坐在原地,前后晃动身体。因为视觉障碍,很多小孩对于自身的状态不自知;因为信息的闭塞,盲童的心和脑处于“休工”状态,因此他们会用简单的身体运动来“补充”内心的百无聊赖,并意识到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试想,一个有着正常心智的小孩子,因为视觉障碍而被剥夺了与这个世界互动、用知识充盈内心的权利,于明眼人之心何忍? 十几年来,红丹丹一直跟踪调研盲童阅读状况,发现现有盲校的基础建设、生活配备等硬件条件方面非常完善,但是图书的借阅却一直处于严重缺失的状况。为此,2010年起,红丹丹志愿服务团队开始学习日本盲人图书馆提供的音频图书制作技术,建立了由红丹丹工作人员和核心志愿者组成的技术小组,并创办了中国第一家为视障群体提供有声图书的语音图书馆——心目图书馆。心目图书馆 从2011年建馆至今,心目图书馆已累计完成录制有声图书747本,电子图书3500多本,累计受益视障读者48536人次,其中包括全国104所盲校的7293名盲生。2016年末,红丹丹的音频图书网站“心目悦读网”也正式上线,全国盲校的学生和老师,以及更多视障者,都可以利用多款读屏软件顺畅无障碍地浏览下载书目。 透过盲人的眼睛审视自己和世界 在帮助盲人的过程中,明眼人会自觉多出一种体贴:带盲人走路的时候,用胳膊挽着对方的胳膊,走在对方的侧前方,这样会给黑暗中的盲人以安全感;递给盲人东西的时候,一只手托住对方的手,另一只手把东西放到对方手里。 “作为一个明眼人,在讲电影的过程中,你开始从导演的角度分析和拆解这部电影,了解内容的结构、节奏的编排、叙述的穿插,这时这部电影的价值才得到了更充分的发挥。实际上讲电影时间久了,你会感叹于明眼人对包括电影在内的很多影像文化作品的浪费。” 盲人是一面镜子。你会逐渐发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施助者”心态去帮助盲人或其他任何残障群体,都是一种自欺欺人。“助”的本质,在于真正去了解和体会对方的痛苦和缺失,从平等的角度出发,即意识到我们都是一个个与世界互动的个体,在帮助对方更多地回归社会的同时,也感恩对方给自己带来新的视角和思考,以及生活本身所赋予自己比对方更多的权利,从而对社会、对所处的世界有了更全面和更深刻的认识。这就是大伟老师称为“双向回归”的过程。 因此,助盲是一种社会责任,也是一种文化和态度。当构成社会的个人、团体、商业、政府机构都从本质上认识到助盲的本质,认识到双向回归的重要性,这个社会才能更加完整,人,才能成为更加完整的个体。 为了心目影院及其他项目,大伟老师和家人花光了所有积蓄。目前,中心和项目的运营费用几乎全部来自于企业、个人、私立部门的参与和募款,另有一些由政府购买,机构运营经常捉襟见肘。大伟老师今年60岁了,心脏搭了三个支架,但对于继续把心目做下去,大伟老师的表情里没有一丝犹豫。心目影院的听众们 他记得一位80多岁的老人在一次电影放映结束时,拉着他嚎啕大哭。“她对我说,她每天就像生活在黑洞里一样,连做梦都没有画面。没有希望、没有热情。”大伟老师的声音打开了她四十多年前的记忆,记起了那些美好的事物和画面:年轻时和爱人去逛的紫竹院公园,岸边的海棠树和挂在树上金灿灿的果实……那一刻,大伟老师觉得,自己全部的坚持,都有了价值。 我想用大伟老师的这句话作结尾 人们看到的英雄,大多是他们在光明中伟大的事迹;但被人们忽视的,是那些黑暗中依然勇敢前行的人。盲人,是最勇敢的人。大伟老师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乐天行动派”《在“瞎”了一天以后,我反而看到了更多》。 原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53LeCQaof7Kwhb6G4BmhTA

在“瞎”了一天以后,我反而看到了更多

【概要描述】在“瞎”了一天以后,我反而看到了更多 人们看到的英雄,大多是他们在光明中伟大的事迹; 但被人们忽视的,是那些黑暗中依然勇敢前行的人。 美国著名作家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使我第一次对“盲人”和“聋哑人”群体有了相对深刻的理解。记得小时候在老师的带领下,一遍遍地读这篇课文,感受着一个和世界隔绝的小女孩的挣扎,还有莎莉文老师治愈般的教学,并惊叹于两个人不可思议的成功。 第二次对“盲”有了更深的理解,是在昨天——我给了自己“假如生活给我一天黑暗”的命题,试着扮演了一天盲人。作为一个视力正常的人,只有真正带上眼罩去体验后,才知道那些被夺去了光明的人,除了光明,还被夺去了什么。触摸盲文的一双小手 这“一天的黑暗” 让我最惊讶的一点,是早晨起来的第一刻:8:30,闹铃响起;我睁开眼睛,又闭上,心想到接下来一天所要面对的困难,竟然不想起床。 赖床1小时后,我强迫自己起身,在床边桌子上摸到手机。“旁白模式”下,机械的女声自动播报屏幕上显示的字符:“9点40分,日历:2018年3月10日”。 戴上眼罩,我摸到卫生间,习惯性开灯,意识到这是个明眼人的“惯性动作”后又伸手关掉。那些因为意外或疾病刚失明不久的人,在这样的时刻心情一定很复杂。 第一次不得不摘下眼罩,仅仅在“黑暗模式”开启后的10分钟——因为分不清自己和室友的牙刷。第二次睁眼,因为早晨“看”完手机后随手一扔,摸不到了。在盲人的世界里,所有物品的摆放都要有规划,要记得物品的摆放位置,在物品的选择上越简单越好…… 为了降低难度,我决定在家中完成午饭,于是我点了外卖。这时候嗅觉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只有靠鼻子才能分出饭和菜。最初夹菜时,不知道夹到了什么,但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放到米饭里,再一起扒拉到嘴里;几个回合下来,饭菜已凉透,期间我不小心吃掉了几粒花椒、大蒜、大葱、辣椒,至于菜是什么,我早已没有了求知欲,只盼快点吃完。吃完饭后我暗下决心晚上要点一份盖饭或者三明治。 我的计划不得不在下午时终止,因为没有看护人,作为“盲人”,我无法安全出行。我所在的小区内没有盲道;即使地铁站内有盲道,也经常出现被占用的情况。光明以外,盲人被剥夺的,还有时间、选择的多样性、漫不经心的权利、对美食的追求等。但实际上,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知讯者,生存 人类有极强的视觉依赖:人类获取信息的方式,大约80%来自视觉。因此对于盲人来说,最大的障碍,是信息获取的障碍。 首先,先天失明自不用多说,他们的头脑中没有视觉的概念;而后天失明的人如果失去视力的时间足够长,基本会失去90%以上的视觉记忆。红色是什么颜色?汽车长什么样子?家人长什么样子?很多失明十年以上的盲人,做梦时也难以构建具体的画面了。 其次,可以通过其他感官补充的信息,例如听觉、嗅觉、味觉可以获取的信息,也是不充分、或者不准确的。例如水滴的声音,这一信息并不足以判断是水龙头在滴水,还是酒撒了,或者是电视传来的音效。 当然,还有信息获取效率的问题。点餐时,在“旁白模式”下,每一样菜品都需语音阅读30秒:菜品名称、菜品内容、销量、评分、价格……相对于视觉,听觉获取信息是一种被动的方式,盲人无法选择快速浏览可选项并从中挑选出有用信息,因此大大降低了获取信息的速度。 社会人的定义,是指有能力从这个世界获得信息、对信息做出处理、并根据处理结果做出相应反馈或行动的人。因此“从世界获取信息”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这一步缺失,后边的程序就无法进行。因为信息获取障碍导致的信息缺失,造成盲人认知世界及与世界、与他人互动的障碍。因此,帮助盲人丰富信息来源、丰富他们的内心世界,是最重要的。 助盲,不仅是帮过马路那么简单 心目影院是全国最早、也是最知名的助盲公益项目之一,由北京人王伟力(大伟老师)和妻子于2003年成立的北京市红丹丹教育文化中心于2005年正式发起,旨在通过向视觉障碍群体“讲述”优秀电影,让他们再度“看见”,丰富精神文化生活,“帮助视障者尽量还原到一个更加正常的生活状态”。心目影院 经过十几年的不断打磨,大伟老师意识到向盲人讲述电影,是一项专业性和针对性极强的活动。电影画面、清晰度对他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获知信息的听觉。讲述人既要放电影,也要讲解画面,两种声音要一起传播,又不能对撞。讲解时,既不能说太快,也不能太慢,既不能盖过台词,也不能小到听不见。在心目影院里,整齐地摆放着几十本由大伟老师和团队共同整理撰写的“心目影院电影讲述作品集”。心目影院在放映电影 电影题材也大有讲究。快节奏的容易使讲述者混乱,外语片盲人听不懂。最最关键的,是盲人与明眼人的视角,有时南辕北辙。为了不遗露画面的重要信息,讲述者常常会将要放映的电影看上五六遍。前两遍熟悉情节,第三遍理解,最后两遍写文稿。 对于盲童,大量获取信息显得更为紧迫和重要。大伟老师提到,他在走访盲校、和盲童的接触中发现,他们最需要就是通过视觉讲述来构建和丰富心理视觉。如果不给盲童足够的外部信息灌输与刺激,很多盲童会花一整天的时间坐在原地,前后晃动身体。因为视觉障碍,很多小孩对于自身的状态不自知;因为信息的闭塞,盲童的心和脑处于“休工”状态,因此他们会用简单的身体运动来“补充”内心的百无聊赖,并意识到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试想,一个有着正常心智的小孩子,因为视觉障碍而被剥夺了与这个世界互动、用知识充盈内心的权利,于明眼人之心何忍? 十几年来,红丹丹一直跟踪调研盲童阅读状况,发现现有盲校的基础建设、生活配备等硬件条件方面非常完善,但是图书的借阅却一直处于严重缺失的状况。为此,2010年起,红丹丹志愿服务团队开始学习日本盲人图书馆提供的音频图书制作技术,建立了由红丹丹工作人员和核心志愿者组成的技术小组,并创办了中国第一家为视障群体提供有声图书的语音图书馆——心目图书馆。心目图书馆 从2011年建馆至今,心目图书馆已累计完成录制有声图书747本,电子图书3500多本,累计受益视障读者48536人次,其中包括全国104所盲校的7293名盲生。2016年末,红丹丹的音频图书网站“心目悦读网”也正式上线,全国盲校的学生和老师,以及更多视障者,都可以利用多款读屏软件顺畅无障碍地浏览下载书目。 透过盲人的眼睛审视自己和世界 在帮助盲人的过程中,明眼人会自觉多出一种体贴:带盲人走路的时候,用胳膊挽着对方的胳膊,走在对方的侧前方,这样会给黑暗中的盲人以安全感;递给盲人东西的时候,一只手托住对方的手,另一只手把东西放到对方手里。 “作为一个明眼人,在讲电影的过程中,你开始从导演的角度分析和拆解这部电影,了解内容的结构、节奏的编排、叙述的穿插,这时这部电影的价值才得到了更充分的发挥。实际上讲电影时间久了,你会感叹于明眼人对包括电影在内的很多影像文化作品的浪费。” 盲人是一面镜子。你会逐渐发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施助者”心态去帮助盲人或其他任何残障群体,都是一种自欺欺人。“助”的本质,在于真正去了解和体会对方的痛苦和缺失,从平等的角度出发,即意识到我们都是一个个与世界互动的个体,在帮助对方更多地回归社会的同时,也感恩对方给自己带来新的视角和思考,以及生活本身所赋予自己比对方更多的权利,从而对社会、对所处的世界有了更全面和更深刻的认识。这就是大伟老师称为“双向回归”的过程。 因此,助盲是一种社会责任,也是一种文化和态度。当构成社会的个人、团体、商业、政府机构都从本质上认识到助盲的本质,认识到双向回归的重要性,这个社会才能更加完整,人,才能成为更加完整的个体。 为了心目影院及其他项目,大伟老师和家人花光了所有积蓄。目前,中心和项目的运营费用几乎全部来自于企业、个人、私立部门的参与和募款,另有一些由政府购买,机构运营经常捉襟见肘。大伟老师今年60岁了,心脏搭了三个支架,但对于继续把心目做下去,大伟老师的表情里没有一丝犹豫。心目影院的听众们 他记得一位80多岁的老人在一次电影放映结束时,拉着他嚎啕大哭。“她对我说,她每天就像生活在黑洞里一样,连做梦都没有画面。没有希望、没有热情。”大伟老师的声音打开了她四十多年前的记忆,记起了那些美好的事物和画面:年轻时和爱人去逛的紫竹院公园,岸边的海棠树和挂在树上金灿灿的果实……那一刻,大伟老师觉得,自己全部的坚持,都有了价值。 我想用大伟老师的这句话作结尾 人们看到的英雄,大多是他们在光明中伟大的事迹;但被人们忽视的,是那些黑暗中依然勇敢前行的人。盲人,是最勇敢的人。大伟老师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乐天行动派”《在“瞎”了一天以后,我反而看到了更多》。 原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53LeCQaof7Kwhb6G4Bmh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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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瞎”了一天以后,我反而看到了更多
 
人们看到的英雄,大多是他们在光明中伟大的事迹;
 
但被人们忽视的,是那些黑暗中依然勇敢前行的人。
 
美国著名作家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使我第一次对“盲人”和“聋哑人”群体有了相对深刻的理解。记得小时候在老师的带领下,一遍遍地读这篇课文,感受着一个和世界隔绝的小女孩的挣扎,还有莎莉文老师治愈般的教学,并惊叹于两个人不可思议的成功。
 
第二次对“盲”有了更深的理解,是在昨天——我给了自己“假如生活给我一天黑暗”的命题,试着扮演了一天盲人。作为一个视力正常的人,只有真正带上眼罩去体验后,才知道那些被夺去了光明的人,除了光明,还被夺去了什么。
触摸盲文的一双小手
 
这“一天的黑暗”
 
让我最惊讶的一点,是早晨起来的第一刻:8:30,闹铃响起;我睁开眼睛,又闭上,心想到接下来一天所要面对的困难,竟然不想起床。
 
赖床1小时后,我强迫自己起身,在床边桌子上摸到手机。“旁白模式”下,机械的女声自动播报屏幕上显示的字符:“9点40分,日历:2018年3月10日”。
 
戴上眼罩,我摸到卫生间,习惯性开灯,意识到这是个明眼人的“惯性动作”后又伸手关掉。那些因为意外或疾病刚失明不久的人,在这样的时刻心情一定很复杂。
 
第一次不得不摘下眼罩,仅仅在“黑暗模式”开启后的10分钟——因为分不清自己和室友的牙刷。第二次睁眼,因为早晨“看”完手机后随手一扔,摸不到了。在盲人的世界里,所有物品的摆放都要有规划,要记得物品的摆放位置,在物品的选择上越简单越好……
 
为了降低难度,我决定在家中完成午饭,于是我点了外卖。这时候嗅觉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只有靠鼻子才能分出饭和菜。最初夹菜时,不知道夹到了什么,但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放到米饭里,再一起扒拉到嘴里;几个回合下来,饭菜已凉透,期间我不小心吃掉了几粒花椒、大蒜、大葱、辣椒,至于菜是什么,我早已没有了求知欲,只盼快点吃完。吃完饭后我暗下决心晚上要点一份盖饭或者三明治。
 
我的计划不得不在下午时终止,因为没有看护人,作为“盲人”,我无法安全出行。我所在的小区内没有盲道;即使地铁站内有盲道,也经常出现被占用的情况。光明以外,盲人被剥夺的,还有时间、选择的多样性、漫不经心的权利、对美食的追求等。但实际上,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知讯者,生存
 
人类有极强的视觉依赖:人类获取信息的方式,大约80%来自视觉。因此对于盲人来说,最大的障碍,是信息获取的障碍。
 
首先,先天失明自不用多说,他们的头脑中没有视觉的概念;而后天失明的人如果失去视力的时间足够长,基本会失去90%以上的视觉记忆。红色是什么颜色?汽车长什么样子?家人长什么样子?很多失明十年以上的盲人,做梦时也难以构建具体的画面了。
 
其次,可以通过其他感官补充的信息,例如听觉、嗅觉、味觉可以获取的信息,也是不充分、或者不准确的。例如水滴的声音,这一信息并不足以判断是水龙头在滴水,还是酒撒了,或者是电视传来的音效。
 
当然,还有信息获取效率的问题。点餐时,在“旁白模式”下,每一样菜品都需语音阅读30秒:菜品名称、菜品内容、销量、评分、价格……相对于视觉,听觉获取信息是一种被动的方式,盲人无法选择快速浏览可选项并从中挑选出有用信息,因此大大降低了获取信息的速度。
 
社会人的定义,是指有能力从这个世界获得信息、对信息做出处理、并根据处理结果做出相应反馈或行动的人。因此“从世界获取信息”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这一步缺失,后边的程序就无法进行。因为信息获取障碍导致的信息缺失,造成盲人认知世界及与世界、与他人互动的障碍。因此,帮助盲人丰富信息来源、丰富他们的内心世界,是最重要的。
 
助盲,不仅是帮过马路那么简单
 
心目影院是全国最早、也是最知名的助盲公益项目之一,由北京人王伟力(大伟老师)和妻子于2003年成立的北京市红丹丹教育文化中心于2005年正式发起,旨在通过向视觉障碍群体“讲述”优秀电影,让他们再度“看见”,丰富精神文化生活,“帮助视障者尽量还原到一个更加正常的生活状态”。
心目影院
 
经过十几年的不断打磨,大伟老师意识到向盲人讲述电影,是一项专业性和针对性极强的活动。电影画面、清晰度对他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获知信息的听觉。讲述人既要放电影,也要讲解画面,两种声音要一起传播,又不能对撞。讲解时,既不能说太快,也不能太慢,既不能盖过台词,也不能小到听不见。在心目影院里,整齐地摆放着几十本由大伟老师和团队共同整理撰写的“心目影院电影讲述作品集”。
心目影院在放映电影
 
电影题材也大有讲究。快节奏的容易使讲述者混乱,外语片盲人听不懂。最最关键的,是盲人与明眼人的视角,有时南辕北辙。为了不遗露画面的重要信息,讲述者常常会将要放映的电影看上五六遍。前两遍熟悉情节,第三遍理解,最后两遍写文稿。
 
对于盲童,大量获取信息显得更为紧迫和重要。大伟老师提到,他在走访盲校、和盲童的接触中发现,他们最需要就是通过视觉讲述来构建和丰富心理视觉。如果不给盲童足够的外部信息灌输与刺激,很多盲童会花一整天的时间坐在原地,前后晃动身体。因为视觉障碍,很多小孩对于自身的状态不自知;因为信息的闭塞,盲童的心和脑处于“休工”状态,因此他们会用简单的身体运动来“补充”内心的百无聊赖,并意识到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试想,一个有着正常心智的小孩子,因为视觉障碍而被剥夺了与这个世界互动、用知识充盈内心的权利,于明眼人之心何忍?
 
十几年来,红丹丹一直跟踪调研盲童阅读状况,发现现有盲校的基础建设、生活配备等硬件条件方面非常完善,但是图书的借阅却一直处于严重缺失的状况。为此,2010年起,红丹丹志愿服务团队开始学习日本盲人图书馆提供的音频图书制作技术,建立了由红丹丹工作人员和核心志愿者组成的技术小组,并创办了中国第一家为视障群体提供有声图书的语音图书馆——心目图书馆。
心目图书馆
 
从2011年建馆至今,心目图书馆已累计完成录制有声图书747本,电子图书3500多本,累计受益视障读者48536人次,其中包括全国104所盲校的7293名盲生。2016年末,红丹丹的音频图书网站“心目悦读网”也正式上线,全国盲校的学生和老师,以及更多视障者,都可以利用多款读屏软件顺畅无障碍地浏览下载书目。
 
透过盲人的眼睛审视自己和世界
 
在帮助盲人的过程中,明眼人会自觉多出一种体贴:带盲人走路的时候,用胳膊挽着对方的胳膊,走在对方的侧前方,这样会给黑暗中的盲人以安全感;递给盲人东西的时候,一只手托住对方的手,另一只手把东西放到对方手里。
 
“作为一个明眼人,在讲电影的过程中,你开始从导演的角度分析和拆解这部电影,了解内容的结构、节奏的编排、叙述的穿插,这时这部电影的价值才得到了更充分的发挥。实际上讲电影时间久了,你会感叹于明眼人对包括电影在内的很多影像文化作品的浪费。”
 
盲人是一面镜子。你会逐渐发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施助者”心态去帮助盲人或其他任何残障群体,都是一种自欺欺人。“助”的本质,在于真正去了解和体会对方的痛苦和缺失,从平等的角度出发,即意识到我们都是一个个与世界互动的个体,在帮助对方更多地回归社会的同时,也感恩对方给自己带来新的视角和思考,以及生活本身所赋予自己比对方更多的权利,从而对社会、对所处的世界有了更全面和更深刻的认识。这就是大伟老师称为“双向回归”的过程。
 
因此,助盲是一种社会责任,也是一种文化和态度。当构成社会的个人、团体、商业、政府机构都从本质上认识到助盲的本质,认识到双向回归的重要性,这个社会才能更加完整,人,才能成为更加完整的个体。
 
为了心目影院及其他项目,大伟老师和家人花光了所有积蓄。目前,中心和项目的运营费用几乎全部来自于企业、个人、私立部门的参与和募款,另有一些由政府购买,机构运营经常捉襟见肘。大伟老师今年60岁了,心脏搭了三个支架,但对于继续把心目做下去,大伟老师的表情里没有一丝犹豫。
心目影院的听众们
 
他记得一位80多岁的老人在一次电影放映结束时,拉着他嚎啕大哭。“她对我说,她每天就像生活在黑洞里一样,连做梦都没有画面。没有希望、没有热情。”大伟老师的声音打开了她四十多年前的记忆,记起了那些美好的事物和画面:年轻时和爱人去逛的紫竹院公园,岸边的海棠树和挂在树上金灿灿的果实……那一刻,大伟老师觉得,自己全部的坚持,都有了价值。
 
我想用大伟老师的这句话作结尾
 
人们看到的英雄,大多是他们在光明中伟大的事迹;但被人们忽视的,是那些黑暗中依然勇敢前行的人。盲人,是最勇敢的人。
大伟老师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乐天行动派”《在“瞎”了一天以后,我反而看到了更多》。
 
原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53LeCQaof7Kwhb6G4Bmh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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